剧烈的风声在耳边呼啸,却盖不住她心头反复回响的惊雷。陆淮死了?并且在四十年前,她离开后不久?他是怎么死的?明明有那枚护身玉佩在侧,为何没有护住他?还是说变故发生的太快,他来不及佩戴在身上?
无数的猜测和画面在脑中翻涌,最终都化成一股沉重的歉意,重重堵在胸口,压得她鼻尖酸楚直冒上眼眶。
她从未与他,好好道过别,便已是天人永隔。
绕过几座熟悉的山峰,赵萤一路疾行打算去往黎城探个究竟。当她途径一处偏僻山谷时,下方猛地爆发出一道迅疾的灵力冲击,惊得谷中鸟兽四散飞逃。
她心神微动,神识下意识向下探去,待看清那灵力源头正奋力腾起的身影时,呼吸恍然一窒,身形在空中硬生生顿住。但她只迟疑了一瞬,便调转方向,朝着山谷直坠而下。
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一块巨岩轰然爆裂,碎石飞溅中,一柄弯刀裹着璀璨金光激射而出,转瞬便落入一名年轻男子手中。他动作迅捷有力,接刀的瞬间手腕一翻,刀身急速旋转,利落地劈向一只姿态怪异的巨猿,将其口中凝聚的能量球迅猛击落。
但他好似并未就此收手,正打算追击时,却敏锐地察觉到一道来自高空的注视。他刀锋骤然转向,锐利的金光闪着电弧便破空而来,直指空中那未曾现身的人影。
金光来势虽快,却被赵萤随手一挥便轻描淡写地化解。她的目光直直盯着前方持刀而立的身影,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。无需更多确认,她无比清晰地知道,他是陆淮,却不是那个凡人陆淮。
眼前的少年眉眼依旧棱角分明,脸上却没有她熟悉的沉稳,反而是未曾见过的稚嫩与少年锋芒。他握刀的姿势,挺拔的身形,与她记忆中那个落寞疲惫的身影缓缓重迭。一时间巨大的酸涩涌上眼眶,赵萤怔怔望着眼前的人,视线渐渐模糊起来。
若论此刻的震惊程度,下方的陆淮比起赵萤,只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那道攻击一挥开,他便彻底看清了赵萤的身影。一张明艳粲然的脸,身姿傲然飘逸出尘。只是,当他的目光与她含泪的双眸相撞时,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传来一阵阵窒息的疼痛。
她为什么用那样欢喜又悲伤的眼神望着自己?可以肯定的是,他从未见过这位修为高深的女修。可不知为何,仅仅是望着她的泪眼,许多陌生纷乱的画面便一股脑地涌入他的脑海。
但此时记忆中最清晰的,莫过于在那断续的梦境中,他真切“经历”过的自己的两次死亡。
第一次死亡,梦中的自己似乎比现在要年长些许。那是一个风声凄厉的黑夜,他置身于一片尸山血海之中,怀中紧紧护着一个年幼的男童,正浴血奋战,拼死杀出重围。
然而,援军越来越多,他最终被逼入绝境。生死存亡之际,他将一块玉佩和那个已经吓呆的男童,塞到一名亲兵手中,用尽最后力气将他推远。随后,他毅然转身,义无反顾地迎向追兵,被一支支长箭刺穿身体,倒在血泊之中。
泪水血水将视线染得模糊不堪,他极其痛苦地抬起手伸向虚空,仿佛想要触碰眼前正清亮着的遥远明月。可最终,他只来得及向那月光投去深深一瞥,便彻底没了声息。
第二次死去时的自己,跟现在差不多大。只是与第一次凡人之躯的惨烈不同,这次的他似乎也是个修仙者。他驾驶着粗陋的飞行法器,正拼尽全力飞天遁地,朝着某个方向追赶。不时有身着同样弟子服的同门超过他,还不忘嗤笑他,说他是四灵根的废物。他气恼地想证明自己,却不慎撞上一层强悍的冲击波,被余震波及的他从瞬间从高空坠落,摔得头破血流。
那时的他,浑身碎裂鲜血流了一地,身侧依旧只有一弯明月相伴。他再次徒劳地伸出手,却连月亮的轮廓都没够着,便再次闭上了眼睛。
这一刻,那两段反复折磨他的死亡记忆清晰上涌,而在两次的生命终章里,那个始终遥不可及的月亮,终于具象成了眼前的人。
望着她越来越近的身影,陆淮感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热泪盈眶,视线一片模糊。可他的脚步却没有半分迟疑,在躁动不息的心跳中,他不顾一切地直奔上前,将那个想念了几生几世的月亮,紧紧抱入怀中。
“你在等我吗?”
他感觉有好几个自己在意识深处同时哽咽地开口,错乱的记忆和情感争先恐后地想要占据这副身躯,可他一点都不害怕,相反生出一种跨越了漫长岁月之后,终于得以安宁的决然。
怀中人温热又轻盈,带着他没闻过却觉得久违的甜香,那张脸他曾经模糊地揣摩无数遍,而那个在深夜低吟了千万遍的名字,也在此刻,轻易地呼喊出声。
“阿萤。”
他一生浮沉,仿佛一直被谁指引着,跋山涉水来到一处乱葬岗,从坟堆地挖出一枚玉佩,懵懵懂懂来到天灵门,又被测出是单灵根。更在入门测试中,被青文长老挑中,成为他首传弟子。
这一路走来,他总觉得自己在拼命追赶着什么,前方缥